今天仍感精神欠佳,因有朋友問起上星期網誌提及把曾特首比作隋文帝的文章,我把這篇在今年一月寫的舊文找出來,偷懶一天,權當今天的網誌。
當時特首宣布押後政制改革諮詢,我意在諷刺特首的"政治質素",不過文末也把筆鋒指向了普羅市民,除了是從政者的無奈之外,或許也屬"政治不正確"?
不過文章既已寫成並發表,我也不怕有這樣的指責。
說不到此
「代議政制改革的目標,說穿了就是要把行政主導改為立法主導,通過提高立法機構的權力和地位來制約行政機構,並最終把回歸後的香港演變成一個「獨立實體」,與祖國隔離開來,以利長期維護英國在香港的政治和經濟利益。」
......錢其琛《外交十記》評論香港九十年代的政改
錢穆先生在《國史大網》稱讚隋文帝勤於吏治,但「只知有吏治,並無開國理想與規模」,「此時的統治權所急切需要者,乃為一種更高尚、更合理的政治意識,而惜乎隋文帝說不到此。」
曾特首是現代隋文帝,是世界級的能吏,這著實是殖民地香港的幸運,是特區香港的不幸。當年曾特首把文革視為民主的時候,其歷史常識和政治視野已暴露無疑,我已不再寄望他能夠為香港開創民主新世代。「一種更高尚、更合理的政治意識」,曾特首說不到此。他昨天的表現更令我質疑他不僅在視野上,而且在政治能力/手腕也不敢讓人寄厚望。
曾特首宣布押後政制改革諮詢,其實大可理直氣壯向市民理順優次,分析利弊;在經濟至上幾成主義,曾憲梓老先生「要食飽飯先得」的言論代表最廣大市民利益的香港,除了泛民主派,曾先生此舉斷不會引致全港性的群情激憤。然而曾特首昨天的表現著實讓人失望,像吃了八輩子虧那麼委屈,總令人覺得名不正、言不順,缺少曾老先生那份「雖千萬人吾往矣」的毅然和擔當。你看他帶著三分無奈、二分勉強、一分果毅,以及五分戰戰兢兢在立法會宣布押後諮詢的決定,惟恐我們議事堂裡的臥虎藏龍突然發惡,越出深潭巨穴,連皮帶骨生吞了他,再吐出那條煲呔,對著鏡頭搏市民一笑。僅是這般想象,就足以嚇破小公務員那個鏡框大小的肉膽,社民聯三子恐怕更是被視為洪水猛獸了。
審時度勢和謹小慎微於政事本是美德,可惜我們的世界級公務員畢竟底氣不足,與飽經政治風浪的議員們一拆招,竟扭扭捏捏得像代理家政的小媳婦,既讓人看起來「唔打得」,又無法彰顯政治智慧。無他,曾特首先天不足之外,後天又身處「民主潮流浩浩蕩蕩,順之者昌,逆之者亡」的現代惟一政治正當性的大潮裹;香港現代久矣,《基本法》又寫明香港將實行民主制,當他在小圈子選舉勝出的同時,其實已背負著現代政治的原罪。怪不得名不正,言不順。子曰:「必也正名乎!」可惜曾特首說不到此。
然而不論什麼世界潮流,真正執行曾憲梓老先生「要食飽飯先得」的一黨專政偉大祖國,以「事實勝於雄辯」的雄姿宣告所謂有中國特色的中國例外論,在特別行政區裡,來得更名正言順。中央認定香港政改是導向「獨立實體」的政治決斷雖已過時,但這樣的言論至今仍不絕於耳,還時時如利刃般亮出來,目的早已不在宣示主權,而是作為政治鬥爭中無形的心理震攝:對象是所有香港人(是的,包括特首)。這樣有中國特色的政治寒流,這樣嚴竣的政治形勢,叫那個把文革當成民主的公務員小特首如何自處?
國家領導人的親切問候、中央政府的深切關心以及一陣陣和諧的春風吹到香港,於是特別行政區裹出現特別現象也慢慢正常化了;於是小媳婦身心俱在思想上仍纏著小腳的婆婆陰影之下,不能越雷沙半步的無奈讓好多市民感到特首的為難和尷尬,茶餘飯後總不忘報以「巧婦難為無米炊」式的同情;於是泛民主派反倒是「唔知世界點轉」的後生小子或不深明大義的魯莽之輩,真該拉出去恨打屁股。
一切盡在不言中,大家已心領神會。
前兩年聽前輩說:「如果現在真的普選,曾蔭權也會勝出」,當時我半信半疑,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見道者語。原來,「說不到此」的不僅是曾特首,還有我們可愛又務實的香港市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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